普通人。

聖巢誕生日【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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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厲害了,聖誕節完了這麼久還在拖。這篇有仿蒼月《鏡》的空桑頌歌寫的聖巢頌歌,寫的時候就覺得聖巢挺適合這首的。



空洞骑士这才把手里的骨钉交给她,看她背好之后才拿起长钉。

该拿这护符怎么办呢……不对,应该问的是接下来去哪里呢。

高高垒砌的雪堆让泪城地面变得太难前进了,不如去下水道……寻找有无见过小鬼魂的虫子。

她戴上它,護符裡滾出三隻圓滾滾的小編織者,它們在她腳邊跳動著,撲向她的斗篷和角,她在心中微笑了,但轉瞬即逝。

“我們去拜訪糞蟲防禦者。”

 

遠遠地,它們就聽見了某只蟲子正壯聲唱著荒腔走板的歌,厚重的回音裡,她只聽清一句

“……神佑聖巢,國祚……”歌聲便戛然而止。

她握緊了手中的飛針,示意容器在外等待,走進防禦者鎮守的大廳。

他只有圓滾滾的頭露在外面,看見她就一躍而起。“……是您?守護者?”

她點點頭。

“外面的世界怎麼樣了?您是來下達白宮的命令的嗎?”

她搖頭。

“奧格瑞姆,瘟疫消失了。我們在尋找小騎士。你如果見過,一定知道我說的是誰。”

“我很久沒有見過它了。它配得上真正的騎士榮耀。最後那次它向伊斯瑪的樹林走去。”

“謝謝你,奧格瑞姆。”她扭身便走。

“請等等……守護者,國王陛下是不是回來了?”

她歪著頭看他。奧格瑞姆反而有些手足無措。“……我知道這希望渺茫,但是……我收到了這個。”

他從身體某處摸出一個護符。“防禦者紋章,我本來以為我已經把它搞丟了,但是今天早上,它就躺在我身邊一個白色盒子裡。”

她靜靜的不說話,小編織者們在糞堆裡跑得啪嗒啪嗒。

“我曾經聽過聖誕節的傳說,王國邊境的深處,有一座秘密的聖誕節工廠……好吧,沒人比您更熟悉王國邊境了,這只不過是……”

“不,你說吧,奧格瑞姆,我從來沒參加過聖誕節。”

“好吧,傳說聖巢之主就會在悲傷的源頭為所有蟲子準備喜悅。小心你身後!守護者!”

容器從門後鑽出,他迅速護衛大黃蜂。“沒關係,奧格瑞姆,那是空洞騎士。”

“……回來了。”

奧格瑞姆向它致以騎士之禮。容器僵硬地回禮,它屈身困難。“請原諒我,經歷漫長的歲月,我的眼光也大不如前。”

它走到他們身側,坐下來,拿出自己已經壓平了的空盒子給奧格瑞姆看。

“……你也收到了聖誕禮物啊。”

“事實上我們都收到了,如果真的有這麼個聖誕老蟲,它的身手恐怕比我們都矯健很多。”

他聲音渾厚的大笑了,頭頂的糞渣都被震落下來。

“因為聖誕老蟲乘坐希望之風!希望無聲無息無處不在!”

笑聲消散之後,奧格瑞姆長歎一口氣。

“守護者,我不知道聖巢是否已經易主,大部分蟲子是否已經失去了希望。但在陛下尚未離開的日子裡,每到這兩天,我們就會一起高唱聖巢的誕生頌歌。

空洞騎士盯著奧格瑞姆,又拉一拉大黃蜂的斗篷。

“……容器說想聽你唱一次。”

他挺起胸膛,深深吸氣:

“深渊泛起虚空的雾气

蜉蝣拉动白银的战车

神王的羽翼闪耀霞光

自天而降永无止境的飞雪

将圣巢自混沌之中唤醒

穹頂之内鸣响九重强音:

滴落的眼泪

喧哗的十字

孢子漂浮,地道叮咚

在水晶折射的华彩之下

绿之径道与蓝之湖水

掩盖远古安息的光芒

立于白宫之巅的帝后

将圣巢万虫的祈愿一一实现

神佑圣巢,国祚绵长!”

 

或许神明真的依旧在护佑圣巢。当两位旅者自水道中钻出时,雪已经小了很多。艰难地钻过密道,到达王国边境的时候,甚至连风都几乎停止。

纷纷扬扬,无穷无尽的灰烬。一旦触碰到空洞骑士,就沉默的消失了。

大黄蜂看见了,但未置一词。

它们在帐篷下稍事休息,古代旅者的尸体以空茫的双目注视着它们。它伸手向她要那根旧而小的骨钉。

“容器,我知道你想见到谁。但是我不愿意向你隐瞒,苍白之王死去很多年了。”

它毫无反应。

“圣巢而今是无主之国。瘟疫结束,我们必须找到持有王之印记的小骑士,请他成为新的统治者……如果找不到它,我必须承担王国的重量。”

她望着远方闪光的荒原。这重量唯有神明敢于挑战,凡人是否真能负担如此疆域?

“走吧,到遗弃外壳还有很远。”

 

经历巨变的遗弃外壳已经完全崩塌,彻底地改变了此处的地形。

它们正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缘,沃姆的外壳四分五裂地堆起,曾经的尖牙四分五裂插在外壳缝隙之中,狂暴的白色灰烬从深处吹起,扑打在旅者们的脸上。

“这没法下去!”她向身侧的它大喊。

它指着悬崖若隐若现的对岸。

“那边是王之印记曾经存在的地方!”

它点头,然后开始面朝悬崖迅速后退。“等等……你?”

容器助跑,大地震颤,它向着彼方一跃而起。

大黄蜂没来得及阻止。

它姿态轻盈高远,丝毫不像一个久病初愈者。收腹、踏空、全力延展身躯,向着远处伸出修长的手。

然后苍白的风暴将它彻底吞噬。

大黄蜂甚至没听到它坠地的声音。

 

空洞骑士是被某种熟悉的低语声唤醒的。

它抓起身侧的骨钉,又缓缓坐起,某个白色的小东西从它身边跑到长桌下昏暗的角落里去了,它没看清那是什么。

环顾四周,钢铁的传送带有条不紊的传送着一个个大小不同的雪白小盒子,从它视线不可及的地方到另一个他目力之外的区域,有些盒子还在一跳一跳的。咔哒咔哒齿轮转动的声音伴随着电锯的噪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穹顶之下。

额头有些发痒,它抬手摸了摸,有许多东西贴在裂隙上,它撕下一片,又白又黏。然而刚才的小东西从昏暗的角落里跑出来,一边拼命摇动四只肉乎乎的小手。

它愣在那里。

白色的小东西完全就是苍白之王的圆滚滚缩小版。顶着软软的圆角王冠,拖着软软的长袍后摆,费劲的爬上空洞骑士的腿,抓着长长斗篷荡上空洞骑士的手臂,然后从它手指里一把夺下黏糊糊的布片。

骑士低下头,黑洞洞的双目看着小东西,它向后缩了点儿,但是还是哆嗦着把白色的小布片高高举起。

啪,一下贴在骑士的伤痕上。然后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摊在骑士手心里。

空洞骑士把它轻轻放回地面。

它回望了骑士,就语速飞快地向着阴影中呼喊什么。

一下子,四处都钻出来大群的小小苍白之王。从盒子下面,从履带中间,从吊灯里,从齿轮间,从随处都是的,密密麻麻的窃窃私语包围了它。

这回轮到骑士向后缩了缩了。

 

大黄蜂在躯壳堆中艰难的寻找着落脚点,这里的结构太不稳定。她抛出飞针,有时直接击碎了壳。她以针为锚,时常又直接将支撑物拉塌。

她只能手脚并用,紧贴着悬崖,步步下行。

暴风常掀起她的斗篷遮蔽她的眼。她暗骂空洞骑士愚蠢,也骂自己没有拦住它。

无论向上还是向下看,整个世界都是惨白一片。

 

然而它们并没有靠近骑士,也没散开。

远处传来沉重铁门关闭的声音,它们忽的一下又都不见了。

骑士略微迟疑,便向着声音走去。它太过专注,没有发现自己离传送带太近,碰掉了不少盒子,大部分盒子里面什么都没装。

它看到他的翅翼披在身后。流光尚未消散。

他正在为两只硕大的银白蜉蝣卸下挽具,它们尾丝颤动着,顺从地伏到地面上,偏头以透亮的巨眼凝视着骑士。镂空的战车后部堆满了白盒子。

它看他以四只勾爪解开绳结,绕到它们胸前松开紧绷的扣带,四肢动作准确协调,犹如诗人拨弦奏乐。挽具整齐的堆到一边,蜉蝣们合拢翅膀小憩。

“你终于找到我了。”

他背对着它,轻言细语。

“圣诞节快乐。”

他缓缓转身,骑士颤抖着跪倒在地。

它把头深埋,仿佛不敢看他。他整理挽具,将其整齐的堆在置物架上,看到它依旧匍匐行礼,浑身微微颤抖。

默默无言地,他梳理长袍走近它。容器头部的裂缝被沃姆之形粗劣的修补过了。

他注视它很久,从残破的头到碎裂的披风。

“免礼。空洞骑士。”

他起身肃立,身躯微微摇晃。

“你没变,骑士,你抵抗住了时光。我们却没有。”

他走到它面前,抬爪轻轻揭起披风,容器触目惊心的裂痕向上延伸,胸口外壳更是溃烂成蜂巢般泄漏着虚空。它竟然还能站立,它竟然还能旅行。他轻触它骨盆处的伤口,它全身一抖。柔软而冰冷,容器正尝试着愈合自身。

“……我不知道你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原样。”

它永远无法复原了。

“我只能让傀儡们给你更多的碎片,帮你重新平衡阴影和灵魂。”

小小的沃姆们又从各处冒出头来,不少还在嘟哝着什么。“别抱怨了,找到多少碎屑就全都拿来,我们没有那么多礼物要用。”

“坐下,骑士。”

它盘腿正坐,小小的沃姆们跌跌撞撞抱着大大小小的苍白碎块来了,踩着其他小沃姆的头攀上容器的膝盖,又拉自己被踩的同伴爬上来。容器脑壳里充满了它们一刻不停的嗡嗡细语,这些小家伙堆水果一样把苍白之物堆在它的腿间,然后又有一群扑闪着翅膀的小沃姆,手中闪耀着刺目的光,拿起碎块就飞到骑士斗篷下。

在它们手中融化的神之残躯就这样一点点填补着容器的裂缝,聚集中的卷须贪婪地弹着舌头。

“……我知道这不够。”

王者在斗篷下扭绞着爪子,容器凝望着他。

“圣巢铭记你的牺牲。”

他再说不出别的话。

容器伸出手,迟疑片刻,搭上了神王的肩膀。

他震惊地抬头看它,然而它却未有退縮。

手指轻轻拍打着神王的背,让他想笑,这稚拙的行为,真是孩子才做得出来。

但他没有笑,仅仅站在原处任由它做出这前所未有的渎神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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